法国（France）人有时候是讨厌的，但是他们有一些格言警句，那是非常可爱的，比如——“吃是为了肉体，喝是为了灵魂。”

　　懂得欣赏啤酒和咖啡的苦味，是味觉进化的步，懂得欣赏葡萄酒和烈酒错综复杂的香气和味道，则是味觉真正成熟的标志。万流归宗，一个人无论是从什么开始，总会倒向酒的。

　　近几年人对葡萄酒的热衷，也带出了“中餐适不适合配葡萄酒”的怀疑。想在菜中找出像苏玳甜酒配鹅肝，夏布利配生蚝这样天造地设的绝配，当然很难，毕竟地酒配地食，并没有喝葡萄酒的传统，但不是那么认真的话，带点甜的雷司令或冰镇桃红配川菜，丹宁细致的黑皮诺或Babaresco配烤鸭或海参，酸度高、花香重的香槟配油炸春卷，还是可以很享受的。

　　紧要的是别太认真。在西班牙，葡萄酒被当作饮料而不是酒精，所以不用纳酒税，造成西班牙酒比邻国法国（France）、意大利（Italy）的葡萄酒便宜。我觉得这是有道理的，即使是在很把葡萄酒当一回事的法国（France）（所以70年代那场加州酒在盲品中打败法国（France）名酒的事件，被法国（France）人视为奇耻大辱，据说结果一揭晓，法国（France）评委当场失态地要把自己的评分卡抽回来），要是你去乡下的小馆子，看到人们用厚厚的玻璃杯子（谁说只有Ridiel、Scott　Zwiesel的水晶杯才能喝酒），像喝水一样毫不在意地喝着葡萄酒——哪有人煞有介事地晃杯、闻香、漱口，说出一大串莫测高深的品酒词——就觉得这真是一种解渴提神的饮料，在法国（France）还流传着“即使是差的葡萄酒也比啤酒好”的说法，这固然是一种法国（France）成见，啤酒爱好者要跳起来的，但从佐餐的角度看，葡萄酒和啤酒一样，是可以大口喝无虞的。顺便说一句，近年法国（France）限制饮酒到矫枉过正的地步，以致法国（France）葡萄酒在国内的消费量大大下滑，年轻人都跑去喝别的去了。也许勃艮第人传统的一人喝两三瓶是有点过分，但英国酒评家Hugh　Johnson和西班牙葡萄酒大师Pancho　Campo都告诉我，每天晚上会开一瓶酒，和太太一起喝——上帝制造酒瓶的尺寸是有道理的，以及，葡萄酒是造来分享的，所以，一人半瓶正好。医生建议的一天一两杯，未免太过拘谨无趣。

　　但葡萄酒当然不是一切，理想的一餐是以香槟开场，白葡萄酒和红葡萄酒佐餐，饭后再来上两杯烈酒帮助消化。我甚至觉得舆论对烈酒也是不公平的，英国或德国（Germany）酒鬼从便利店买瓶劣质威士忌灌下去是一回事，在饱餐膏腴厚味之后来上一小杯烈酒又是一回事，没有白兰地、威士忌或grappa，一场饕餮大餐就没了收梢。在西班牙旅行，每晚吃喝到十一二点，如果没有好像装在药瓶里的柠檬和咖啡利口酒咚地摆上桌，灌下去，第二天简直难以为继。

　　因为驾车，因为健康，人类喝酒是越来越有节制了。但是别忘了，“喝是为了灵魂”。